海鷗在海面上盤旋著,偶爾停在礁石上
東望西望的,像在尋找著什麼
一陣浪拍打過去
海鷗又回到了天空,拍著翅膀離去
「潘娜!」我撞開門,木門發出巨響和老舊的吱吱聲
我得不到任何回答
不要......不要......
我趕到床前,看見潘娜倒在地上,一動也不動的
他的長髮蓋過臉,用看的我無法判斷他的氣息
散落在腳邊的羊皮紙,上頭沾滿了血跡
「怎麼會這樣......」我低語,快速的走到潘娜身邊將他抱起
我壓了壓他的脈搏,鬆了口氣
「你死了我該怎麼辦......」重新把潘娜安置在床上
把地上的羊皮紙都撿起收好後,我坐在潘娜的身邊,緊握著他的雙手
「我好擔心你會出事......我不會再離開的,絕對不會」擦去滑落的淚,我抿著嘴不發一語
※
不知過了多久,當我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晨
緊握著潘娜的手,現在手中卻空無一物
「潘娜?......」看著空蕩蕩的床,心涼了一半
我衝出了小木屋,看見潘娜站在海邊,腳泡在海水裡
他笑著,笑的很幸福
就像是幻覺一樣,我已經多久沒看見他笑了......
只是那一瞬間,我似乎看見他消失變成泡沫一樣離開了我
嘩啦!
潘娜倒了下去,濺起了水花
「潘娜!」我將他抱在懷中
「我想我......就快了......」他有氣無力的說著,紫色的雙矇閃閃動人
「不是的,你只是身體比較虛而已......不是的」我安慰他,其實我在安慰自己
這種謊言能騙自己多久,現實一直都是這麼的殘酷
「......烏特蒙斯......不要哭......答應我,不要輕易哭泣......」他蒼白的手,輕輕抹過我的臉頰
「我怎麼......我會把藥做好的,你要等我,好嗎!......一定要等我」
潘娜只是輕輕的搖著頭,他指著天上的海鷗
「我也會跟牠們一樣......回到大海......自由自在的......」慢慢的,她閉下雙眼
「潘娜!......潘娜!振作一點!你會回到大海的,你會的......
別丟下我一個人阿......別......」最後的話,消失在哭泣聲中
潘娜的雙腳慢漫化成泡沫,隨著輕風飛揚
泡沫的顏色,是幸福的七彩
「......我愛你,烏特蒙斯......」他再次張開雙眼,這是我看過最漂亮的眼矇,可惜在也看不見了
「.............我也愛你......」語末,貼上潘娜柔軟的雙唇,感覺他的體溫,慢慢離我遠去
潘娜在我的懷中,變成了泡沫,在空中緩緩上升
我跪在海水裡,無助的哭泣
當我看著每個泡沫,就像是看著和潘娜的回憶一樣
人魚和人類是不可能有結果的......
輕風再度吹起,把七彩的泡沫吹散
※
「教授,外找」一位天使叫嚷著
「我知道了,你先去完成你的大鍋」驅趕著眼前的學生,我繞過許多障礙物到了外頭
「......好久不見......」熟悉的面孔,賽爾丁現在是天神,是個令人尊敬的職位
「是呀,好久不見了!怎麼會想到來這裡看我......」我和他繞過了學院,走到了新蓋的溫室
「......天使長......還缺位喔......」他看著溫室的花說著
「不了,我在這當教授就心滿意足了」我低著頭,不敢直視他的雙眼
「你有對翅,不是嗎?」賽爾丁撇過頭不看我,研究著手中的花
「什麼?」我瞇起雙眼
「我想要你當天使長......你就可以是天使......」他看著我,意味深長的說
「人類怎麼變成天使,你別說笑了」也許有可能吧,如果是天神的話,就什麼都做得到了
「......祈禱吧」嘴唇微動,賽爾丁沒把話說清就離開了
他說了什麼,我並不明白,我想我自己也思考了很久
我的背上,長著一對翅
但是很可惜的,我還不會飛......
※
傳聞中的多迪達海岸,有美人魚的出沒
潘娜化成泡沫離開了我,隨著時間過去
我也搬離了藍色的小木屋,在佛多維亞定居
然而今天,心情很微妙的,腳步不知不覺的就走到了沙灘
總是......可以看見泡沫若影若現
是思念的關係嗎?
帶有春天軟泥氣息的風,緩緩吹起
七彩的泡沫就像具體化的在眼前飄蕩
「潘娜......」人阿,總是不能習慣孤獨
「我想把你記的更清楚些,可是這本書,我無法寄出......」沉默著,手裡緊捏著一本書
我知道我背上有對翅,是潘娜變成泡沫前,向賽爾丁提出的祈禱
天使的任務,就是讓凡人得到救贖
可是我,與其說不會飛,應該是忘了怎麼飛吧
那種遨翔在天際的喜悅,感覺是被關在籠中的鳥
「可以告訴我嗎......」看不到的翅,看不到的心願,看不到的解脫
風逐漸變強,浪拍的用力
耳熟的聲音從風中傳來
「......相信自己......」輕輕細細的,就像潘娜還存在一樣,如同他唱歌的歌喉般
翌日,我又來到了沙灘
最後一次了
這是我,最後一次來沙攤了
「我決定了,潘娜!」眨眨眼,我向大海的那頭喊去
「......我不會忘記你,我會繼續向前邁進......自由自在的展開翅膀......就像人魚一樣......」
啞了音,語畢,我把書丟向大海,看著潘娜與自己一起完成的書,在海上載浮載沉
最終沉入海底
心結也打開了
我展開背上終於顯現的翅膀,天使的翅膀
朝天空用力一蹬,躍向了自由
翅膀劃破天際颳起的風
潘娜的耳語,輕輕的在說:「......謝謝你,烏特蒙斯......」
※
星砂的翅膀,倒數的頁碼沾著點點的豬肝紅血漬
人魚的眼淚,殞落,凝結
成了海邊旁成堆的星砂
人類的追求,天使,悲痛
背上的赤裸,也長出了回憶的翅
紀念遠在天邊的泡沫
失去一切的傷,由我來承受
人魚與人類
誰說是不完美的結局
因為它只是幸福的開始......
〔END〕
小 說 (7)